从资深律师到新手法务，是一条看似光明的坎坷小路。严苛的成本控制，如影随形的孤独感，伴随着对生活掌控力的流失，都会使你感到力不从心。与大家分享的文章，可视作一篇过来人的经验指引，告诉你在最艰难的起步阶段，如何摆脱既有的思维路径依赖，走出舒适区，培养自己的商业大局观，成为公司的顶梁柱!

 

　　从顶级的律师事务所到新手法务，未来看似很光明。严苛的法学教育和多年的“前线”实战经验让你练就了卓越的法律分析能力、一双随时能发现高风险点的“鹰眼”以及快速高效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从顶级律师事务所转行的新手法务认为自己可以翘起二郎腿、端起咖啡杯，享受公司法务这份工作提供的、所谓的“工作与生活的平衡”，这一点无可厚非。但公司法务的工作绝对会给你带来很多“惊喜”。即便是资深律师转行，也必须重新开始锻炼一套与律师完全不同的工作技能，以管理、应对那些平时就坐在自己隔壁办公室的那些“客户”。

 

　　从“创收队”加入“行走的成本中心”

 

　　律师事务所的生活非常光鲜，或者至少看起来非常潇洒：五星级酒店、时不时到一些旅游国家出差、没有任何预算限制，这一切都源于律师的业务处于律师事务所创收的核心圈。但一旦进入公司法务的角色，你就等于从“创收队”转会到了“成本队”。某位国际公司亚洲区的法务负责人曾经笑着回忆自己对“法务”工作的初印象：“上班的第一天，按我事先提出的要求，我的办公桌上放着这两台很大的显示器，但没有键盘、没有鼠标，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她和很多从顶级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转行担任公司法务工作的人一样，将这视为两份工作之间巨大落差的象征。以前作为律师可以利用的知识管理系统、数据库、召集紧急会议的权利，这些律师事务所律师常用的资源通通不在了。“作为律师，通过接触公司法务，我面临的这些情况其实我早就有所了解，但有所了解和你真正开始过上这种生活，根本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也许这是最近几年“经济驱动导向”在公司法务部门的反映——不仅反映在设备、资源上，同时也反映在人员结构上。荷兰商业银行的商业银行法务负责人Dennis Heidschmidt ING Bank就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同：“五年以前，公司法务部的人员结构非常宽松，但最近五年，麦肯锡等一系列咨询公司开始认为法务部是公司的成本中心，完全可以精简人员，同时提高工作效率。”

 

　　有趣的是，尽管大部分公司似乎是“唯经济和指标论”，很多新手法务还是被公司里无穷无尽的、似乎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的超长会议吓到了——这和他们在律师事务所被严格控制的计费工时制度完全不同。“我们就坐在会议室里，听着不同部门的人进行发言，有时候一个人的发言就要持续两三个小时。我记得有一次在参加这种会议的时候，我因为太无聊，最后直接把自己手上的铅笔掰断了，”某位公司法务说。

 

　　公司法务的孤独感

 

　　对于那些需要自组团队的新手法务来说，掰断铅笔还只是小事。很多负责组建团队的公司法务都曾提到，因为没有像律师事务所那么庞大的律师团队作为背后支持，有时候所在公司甚至没有法务部、只有一位法务，公司法务常常会感到孤独。针对这种孤独感有一个“万金油”：不要害怕，主动去和其他公司的法务建立联系。Joanne Low是香港私募基金RRJ的法务与合规负责人，她说：“总会有人曾经和你面临相同的问题，”我的建议就是尝试联系这些过来人。”另外一位香港基金的法务负责人李可胜提出了更为具体的建议：“即便是你在公司法务圈里没有任何现成的人脉，也可以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帮你介绍其他公司的法务，然后你需要做的就是拿起电话、介绍自己——这不会触犯任何一条法律或者‘行规’。”他说自己开始入行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给同行的公司法务发发邮件、建立联系，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圈子，他们会定期聚会、讨论一些法律问题或者行业的最新发展趋势，还会不时互相提供一些私下的工作支持。

 

　　100%的掌控权

 

　　对自己的需求要有100%的掌控权，这是从律师转行的新手法务需要学会的最重要的一课，特别是当你是公司里唯一的法务或者你所在的法务部门人数很少的时候。与律师事务所相比，在公司里拥有资源、“神通广大”是一项至关重要的生存技能，因为不会再有“支持部门”的人把你需要的信息送到你眼前。“有些工作你必须时刻紧盯，必须想方设法挖掘信息，”爱依斯全球电力公司巴西分公司法务与合规负责人Ana Carolina说，“当然，人们也会注意到你，但你必须想法设法获得更多的信息，想法设法寻找学习的机会。”这是她从自身经历当中总结出来的建议：“我在加入AES后的一年成为了合规部门的负责人，但我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合规工作的经验，所以我要求去参加各种合规方面的课程。很多事情不是别人不给你，是你根本就没问过。”

 

　　走出舒适区

 

　　很多资深法务都会强调，初级法务必须习惯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你要从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时某个具体法律领域的专家，变身为法律领域的“多面手”——至少在那些“非律师”同事的眼里你要是法律界的“百科全书”。欧司朗照明(OSRAM)的高级法律顾问Bradley Chait说这是他在自己的第一份法务工作当中观察到的现象。“在德国，如果你拿到了律师执业证书，人们会认为你具备了在律师事务所担任律师、并找到针对某一领域法律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的技能。但如果你进入公司担任法务，那人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可以解决所有不同法律领域的事情，这非常可怕。”

 

　　真正的实际操作比阐述明白这个道理困难得多，特别是当你加入时公司还在“白手起家”的时候。在李可胜加入的时候，他所在的是一家刚设立的私募基金，甚至连办公室墙上的油漆都还没干。他发现他的大部分工作不是解决法律问题，而是先发现、提出问题。“当时的情况有点儿像给自己做饭的情形——你做出来的饭，自己要全吃掉，放在我的工作环境下，就是我自己既作为客户提出问题，又作为律师来回答问题。更重要的是，在对冲基金这个行业里，真正要按我给出的答案去执行的人还是我自己。”

 

　　公司法务必须学会迅速学会积极地承担责任——因为和律师事务所的普通律师相比，公司法务的工作需要做出更多重要的决定。也就是说从律师转行进入法务的新人必须彻底摒弃自己内心对于风险的厌恶。当律师时候的心态：“我会根据法律规定向客户提供法律意见，不过我还是会告知客户，最后的决定你要自己去做，并承担相应的风险”，在成为公司法务之后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你的那些不是律师的同事需要公司法务的“决定”。“也就是说，你该抓紧时间改变自己厌恶风险的思维方式，”Bradley说。

 

　　尽早完成这种思维方式上的转变，对于新手法务而言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特别是当大环境已经开始越来越强调每个个体都应该在日常、本职工作之外为公司创造其他价值的情况下。“与律师事务所相比，公司的环境更为企业化，也更为灵活，”李可胜说。“大家对我的期待是解决问题，尽管有些时候我要解决的问题看起来与法律毫无关系。”他对新手法务给出的建议是：“做一个问题解决者，而不是问题发现者。”要做到这一点，你就不可避免地要承担更多责任，同时这也是你要学习的另一个方面：“即便你现在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你也必须站出来告诉大家你计划如何寻找答案。总而言之，法务不能做公司的花瓶。”

 

　　大局观，大局观，大局观!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很多后来成为了总法律顾问的公司法务都想要强调的——从商业的角度提供法律意见，也就是说公司法务不要只专注于具体的法律问题，还要为其他“非律师”的同事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对于新手法务来说，入职之后在公司四处走走，认识一下其他部门的同事，充分了解公司的价值观、文化以及业务模式、惯例，还有最重要的——哪些人掌握着公司的重要信息和决策权。“把自己想象成一名侦探，然后尝试真正了解公司的战略和愿景，”Ana Carolina说。“如果你在入职的第一个半年当中完成了‘深入了解你的团队、深入了解你的老板’这项工作，对你未来的发展将大有裨益。”Dennis也对此观点表示认同：“现在，如果一位公司法务想要在公司的层级结构中不断进步，就必须了解公司的长期规划，不能当一个法律领域的‘井底之蛙’。”

 

　　新手法务必须要对自己公司所在的行业形成宏观、充分的认识，而且不仅仅是从法律的角度。这项工作越早完成越好，因为随着工作的深入，你拥有的自由时间会越来越少。虽然这一点显而易见，但还是有很多新手法务宁愿承认自己对公司所在的行业缺乏必要的了解，也不愿意花时间去学习。要知道，虽然这个“上手”的学习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进展会比较缓慢，但日后在面临现实的商业问题时，这些知识可能会决定你提出的某项法律建议究竟是明智之举还是一记昏招。“公司法务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和那些真正要去实施给法律意见的团队沟通，多听取他们的反馈意见，”李可胜强调。“一份合同就是一份作战方案。我们都知道如果一份作战方案站不住脚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作为公司法务，你应该卷起袖子和业务团队一起加入战场，或者至少在前线观战。”

 

　　有效地培养自己的商业意识是众多总法律顾问希望自己在转行成为公司法务之初就知道的“秘方”。当然，培养商业意识的形式有很多种。很多人对律师的固定印象就是对数字不敏感，但恐怕这一“印象”背后的问题才更为重要。公司法务必须随时以利润为导向调整自己提出的法律意见——因为公司做出的每一项重要法律决策都会对公司的收入、利润产生重大影响。有朝一日能与公司的首席财务官(CFO)平等地交流应该是公司法务的重要目标。近期在律师界刮起的“MBA风”也说明越来越多的律师意识到在转行成为公司法务之前必须培养自己的商业意识。

 

　　商业意识并不等同于让你的大脑习惯于高速地计算数字。在日常工作中新手法务也可以通过提出“具有商业意识的建议”提升自己在公司的价值。比如，没有任何一位律师不注重细节——但律师有些时候可能会太过沉迷于细节，而忽略了大局。大家都期待公司法务能改出完美的合同，这当然无可厚非，但如果你非常了解公司的运作模式，有能力运用商业头脑识别合同中最具有商业价值的条款，你就有机会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具有商业头脑还体现在公司法务的沟通方式上——沟通要尽可能的简明扼要。“无论是你发出的邮件还是你和业务团队面对面的交流，你必须尽力做到高效沟通、切中要害，并且吸引眼球，”李可胜说。很多总法律顾问至今都仍然在学习如何进行简短的沟通。“我一直不断地在研究一个问题：如何能在沟通的过程中让我的意见原意不被稀释或者误解，同时还能抓住业务团队的注意力?”对公司法务而言，这是一个永恒的难题，因为它充分反映出了公司法务日常工作的核心——平衡，平衡沟通的准确性和吸引力，也要平衡公司业务的商业性和合规性。